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缇帅赵梦祐、缇帅骆秉良都查不到的消息,为何王收买一直能够得到这些消息?

因为王崇古也是势要豪右富商巨贾之家,他自然有些渠道可以听到那些传闻,这是赵梦祐和骆秉良作为缇帅触摸不到的领域,如果他们触摸到了这个领域,皇帝就该担心自己的命了。

红盔将军和势要豪右走的太近,皇帝就应该警惕了。

这只是其中一方面,另一方面则是经费问题。

赵梦祐和骆秉良调查,都是需要走账的,每一分银钱都得花的明明白白,这是为了组织度健康,防止贪腐将组织度彻底腐化的必然措施,而内帑太监和户部都要对账目进行核算,所以,赵梦祐和骆秉良只能走正道,走不得歪门邪道。

而王谦则完全不同,他作为老王家唯一的继承人,他能动用的银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。

就以这次收买仙姑侍女的事儿为例,王谦直接花了一万两银子买通了对方,而后立刻安排其从南衙去了两广,甚至还给对方做了新的户籍,摇身一变,对方从伺候人的侍女,直接变成了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。

这一万两银子,就买了一条似是而非的消息。

赵梦祐和骆秉良是花不起这个钱的,他们要解释这一万两的去向,尤其是万一得到了假消息,就更加难以解释,一个是公款,无数人盯着,一个是私财,对老爹负责就是,而且老爹对王谦毫无办法,这是完全不同的责任。

对于西山袭杀案的幕后主使,王谦一直认为是复古派搞的鬼。

因为僭越派的张四维已经用同党和同党家眷的命,用血的代价证明了,皇帝是不允许僭越的,不允许礼乐征伐自诸侯出,不允许地方拥兵自重,更不允许藩镇割据的局面发生。

而复古派到现在就死了一个王锡爵,还是被自杀,留下了体面,这复古派还没有付出足够的代价,想的还不够清楚,等挨打挨够了,就想明白了,陛下到底要什么,势要豪右应该做什么。

复古派还是挨打挨的少了。

王锡爵的女儿王焘贞有充分的动机,因为王锡爵死了,被自杀,那么她和朝廷就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。

王世贞的理由也很充分,他和张居正都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,都是庶吉士,而王世贞这样的膏粱子弟,对泥腿子出身的张居正,自然是瞧不起的,但是张居正不仅不帮他,还降职,还夺俸,还让他回籍听用。

而这个王焘贞还有个信众超过了十万的教派,还有个别号共工的首席弟子。

“你说的这个情况,还有别人知道吗?”王崇古的面色格外的凝重,平日里说要手刃亲儿,但是没一次真的下得去手,王崇古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万历朝的严嵩,今天这个事情,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,不能胡乱处置。

王谦立刻说道:“让南衙缇帅骆秉良去一趟,即便不是他们,这一帮蛊惑乡民的邪祟,也是该死!爹,你都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恶事,简直是禽兽不如,他们搜集了四十九个孕妇,而后开宫取出了胎儿,用脐带血养颜,说是可以青春永驻!”

“我一个恶贯满盈的恶人,都觉得他们这些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都是太厚待他们了。”

“我问你还有旁人知晓吗?”王崇古看王谦已经有点急了,这完全符合这个年纪的做事风格,冲动易怒,明明知道这个世间如此的丑陋,依旧对这些恶事,深恶痛绝,恨不得除之而后快。

“我知道你的想法,这些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,但是旁人知道,很有可能给他们通风报信,旁人知道的太多,陛下就不得不处置,你要知道,现在戚帅在东北谋求会宁卫,两线作战,兵家大忌,总不能把戚帅掰扯两半吧?”

“我不是包庇他们,你爹我有什么立场包庇他们?他们凭什么奢求大明次辅包庇他们?不过是合适的时间处置为宜,你明白了吗?”

十万的信众,闹不好就要搞出民乱来,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,戚继光在东北征战,京营不在家。

“现在只有我和咱们家的刘叔知道。”王谦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
“王谦,你刘叔和你爹我过命的交情,当初让刘大教你习武,你怕疼不肯,现在把刘大,派出去做这种事?你亏心不亏心啊?”王崇古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好大儿,到底派谁去执行这些事儿了。

王谦口中的刘叔,是蒲城人,王崇古年轻时候还行过商,这刘大、刘二、刘三,三兄弟都是他们家的镖师,刘二和刘三被山贼给杀了,还是王崇古帮忙,刘大报了兄弟的仇,自此之后刘大就一直在老王家当教习。

这是老王家大教场的总教头。

他要走的商,都是阴结虏人的商路,马匪山贼数不胜数,有的给面子,有的不给面子,江湖也不总是人情世故,也有打打杀杀,王崇古和刘大的确是过命的交情。

结果王谦使唤刘大做这种收买人的脏活。

“刘叔干的还是很顺意的,不是我拦着他,他得去找王仙姑拼命去了,那干的是人事吗?”王谦说起了王焘贞干的那些恶事。

这种邪性的教派做点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都不稀奇,王崇古素来不喜欢教派,比如那个黎牙实信奉的景教,那些个神父们拿孩子干的脏事,在大明的王崇古,都有所听闻。

“不要外传,我现在进趟宫。”王崇古披上了自己的鹤氅,带着五爪金龙的龙氅,急匆匆的入宫去了。

王崇古很清楚,这个案子兹事体大,大明京营不在家,处置的不够谨慎,这些个邪祟,真的会煽动百姓,发动民乱,当下的大明,人地矛盾、穷民苦力和势要豪右的矛盾已经到了一个阈值,稍有不慎,就是蔓延整个大明的动荡。

朱翊钧在画画,确切的说,他手里有一大把的铅笔,这些铅笔的颜色有七种,他就是随手画画,这种专业的工具,还是交给大明的画师才能发挥出它的能力。

这是王恭厂在铅笔之后,发明的彩色铅笔。

铅笔里没有铅,之所以叫铅笔,是因为这是硬笔,古代的硬笔其实是铅刀,怀铅提椠,就是拿着铅刀在木板上雕刻,所以铅笔的含义只是相比较毛笔这种软笔的硬笔。

王恭厂隶属于皇宫内衙,专门建了一个笔厂,生产铅笔,主要就是将石墨研磨成粉末,加水凝结成小块,跟和面一样加入白土,让其变得劲道,再上专门的机器螺旋轧机进行挤压,轧机的对面有个细孔,可以将石墨面饼挤压成一根根如同面条一样的长条,将长条绑在一个圆盘上,用刀裁切上定长刀继续裁切成段,这是芯胚。

这个时候就有了两种工艺,如果要大规模量产的铅笔,芯胚就会进行入窑烘烤,直接定型放入铅笔架中,如果是要小规模的使用,则要在松油里浸泡,进行低温烘干后,再入窑烤定型。

第二种主要用来制作眉笔,成本上,就多个松油的钱和石墨筛选上,眉笔不加太多的白土。

其成本是大约相同的,价格上却有些差别,比如一根眉笔要卖二十七铜钱,而一根铅笔只要三文左右。

皇庄卖二十七文一根,能用一年左右,就这,宦官还担心被朝臣怒喷聚敛兴利,不敢往高了卖。

铅笔的出现,让读书识字更加简单了一些。

“王次辅,身体可好些了?朕诚知次辅忠君体国,日后不要这么拼命了,有的时候适当的交给手下人做,出了篓子再修补就是,没人能保证自己不犯错,连先生都错看了高启愚。”朱翊钧示意王崇古不必多礼,坐下说话。

龙氅已经拿回来了,按道理来说,这也是黄袍加身,却没人会解读为王崇古想做皇帝,只会当做陛下体恤大臣,有仁君典范。

赵匡胤能黄袍加身,是他有实力做皇帝,黄袍加身只是最后一哆嗦而已。

那些个外官入朝后,都觉得万士和好欺负,其实王崇古最好欺负,皇帝真的要杀王崇古,只需要拿这件事稍微鼓噪一下,王崇古就得被逼到自杀。

“臣就是乏了,殿前失仪,还请陛下恕罪。”王崇古还是当面解释了下自己为何会睡着,大朝会一散会,紧绷的那根弦儿断了,就直接睡了。

“无碍,无碍。”朱翊钧拿出了一盒彩色铅笔和一盒普通铅笔,递给了冯保,笑着说道:“近来宫中得了好物,送给你的孙儿当做涂鸦之物,不贵重,不必推辞。”

“谢陛下隆恩。”王崇古接过了恩赏,东西贵重不贵重,那得看谁送的,这可是御赐之物,陛下总是这么精于世故,知道怎么样让朝臣打消心中的顾虑,这两盒不贵重的铅笔,表明了皇帝真的对殿前失仪之事不在意。

圆滑的就像一只老狐狸。

王崇古不由得想到了王谦,那么大岁数了,还在喊打喊杀,一点都不稳重,更不圆滑。

彩铅就是加入了各种染料的铅笔,张居正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宫中好物,朱翊钧得了好东西,第一个不会忘记的就是张居正。

“陛下,臣入宫来,是有要事禀报。”王崇古面色凝重。

“细细说来。”朱翊钧还以为王崇古这夜里入宫从吊篮里上来,是为了归还龙氅,看起来还有大事。

大明皇宫有着严格的宫禁,但也不是没有变通之法,下个吊篮把人接上来,也是有的,明确记载的就有,朱棣夜见礼部尚书胡濙说是商量建文君之事,也有景泰帝召见宣府总兵、昌平侯杨洪为边方画策,因为兹事体大,整整彻谈了一夜,也有嘉靖皇帝夜见张璁,询问机要。

具体谈的什么,只是一笔带过,但是夜里拜见,在大明也是有祖宗成法的。

“王锡爵之女,王仙姑。”王崇古事无巨细的进行了禀报,将所有的线索告诉了陛下,连刘叔的身份和遭遇都没有任何的欺瞒。

“令郎真的是…好手段!”朱翊钧情不自禁的给王谦点了个赞,这个家伙真的是让朱翊钧意外,这个收买的神通,把朱翊钧看的都是一愣一愣的。

“等戚帅大军回京再议。”朱翊钧没有过多的犹豫,做出了决心,不是朱翊钧怕了这个王仙姑,而是这个王仙姑是挟民自重,所以处置起来,就比较棘手。

“百姓们为何什么要诉诸于神佛?还不是朝廷指望不上?如果朝廷能够指望的上,十万信众,也不至于信那些虚无缥缈之物了。”朱翊钧清楚的知道这些家伙的难缠程度,遇到事就会把小民推到前面。

大明京军组建的核心纲领是上报天子,下救黔首,如果不仅不救黔首,还要对黔首动武,京军的凝聚力就会降低。

在京军组织度和凝聚力下降的时候,只能采用明堡宗的办法,解散京营了,堡宗复辟之后,京营被解散,完全是于谦被杀,景帝屈死,京营根本不属于堡宗。

朱翊钧是愿意等一等的,对付这种邪祟,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五雷正法,堂堂正正。

“陛下,臣观察到了一个现象,毛呢官厂周围的匠人们稍有余财,就会将手里的余财供奉给儒生,因为要缴纳束脩,就一点盈余,省吃俭用也要供孩子上学,官厂配有社学,但是只有毛呢厂子弟可以上学,穷民苦力整日做苦工,都被这些个儒生给拿了去。”王崇古入宫第一件要事,还龙氅,这玩意儿在手里一刻,都显得多余,第二件事则是报闻情报,第三件事,就是说毛呢官厂的现象。

这种现象格外的普遍,王崇古在说,大明缙绅的社会地位的由来,百姓就是稍微有点余财,就会供奉给儒生,因为要让孩子读书是一种普遍的、共同认知。

毛呢官厂的匠人,因为官厂有学堂,自然不必顾虑,一直到考举人之前,一应的花销都不需要太过于操心,可是永定毛呢官厂周围聚集了数万匠人,做的是毛呢厂配套的买卖,这些家里的孩子,就只能把钱交给儒生,换取孩子上学的机会。

“次辅的意思是?”朱翊钧十分好奇的问道。

“扩建官厂学堂,收少量的束脩,只需要有三成以上的工匠在我们官厂学堂上学,那就足够影响周围学堂的束脩了。”王崇古知道以官厂的能力,完全不足以让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的接受教育,能做到影响周围束脩,已经是他的极限了。

王崇古这些话,其实和张居正那一句可替代,是异曲同工之妙。

贱儒为何能够在大明的生态位中窃据高位,甚至从地主变成了门阀?就是因为对知识的垄断,对知识解释的垄断,进而实现对政治的垄断,而王崇古扩建官厂学堂,可以让更多的人读书,贱儒们超然的地位,就会被逐渐的瓦解,甚至是取代。

十年树木、百年树人。

瓦解贱儒的地位不可能短期内有效,这是百年大业。

“要的。”朱翊钧点头首肯开口说道:“扩建所需资财,就从内帑出吧,朕那么多钱,在手里放着,放着也是放着。”

“这不合规矩。”王崇古摇头说道:“陛下准许,臣就能做了。”

王崇古只要是要政策支持,至于成本,也就是扩建的费用,官厂还是能够负担的,大明势要豪右对精纺毛呢的热情不减,那毛呢官厂除正常盈利之外,还有额外的盈余,这些都可以用来扩建官厂学堂。

官厂学堂的扩建,由大明势要豪右赞助扩建。

陛下内帑的钱,主要投资方向还是海贸,营造船厂、新建织造局、筹措海船出海等等,陛下的钱很多很多,但大部分都在海贸上放着,官厂扩建的资金,还是不劳烦皇帝的内帑了。

主要跟宦官讨饭,宦官真的会骑脸羞辱,王崇古宁愿多花点钱,也不愿意跟修炼《气人经》的宦官打交道。

冯保送走了王崇古,看着他下了吊篮之后,才回到了宝岐司广寒殿。

这就是住在西苑的好处了,如果住在皇宫内,王崇古是无法在宵禁之后入宫的,宫门森严,但是西苑,不属于禁城,属于皇宫的外围,王崇古才能进出。

住西苑,少走二十年的弯路。

朱翊钧将王仙姑、王世贞、王锡爵、宿净散人、共工的标签,贴在了画板上,面色凝重,而后亲手写了个十万信众,贴在了画板上。

挟民自重,尤为可恶。

朱翊钧用一块朱红色的绸布,盖住了画板,大明军在东北征战,等腾出手来,朱翊钧一定给这些家伙一个天大的惊喜出来。

三娘子是对的,大明皇帝是个小肚鸡肠的人,让皇帝忍一忍还不如让皇帝直接发泄出来,这账本记在心头,那是越积越厚。

次日清晨,阳光明媚,朱翊钧用了早膳之后,就去了廷议,和陛下一道吃饭的王夭灼,则前往了慈宁宫,去见大明两宫太后。

“皇儿把大婚遴选侧妃之事,交于你了,皇帝是很信任你的,不要辜负了这份信任。”李太后首先开口警告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这件事本来是李太后做主,李太后让皇帝做主,大懒推小懒,皇帝推给了王夭灼。

“儿媳知道了。”王夭灼点头称是。

“这就自称儿媳了?”陈太后乐呵呵的说道,这王丫头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完全发生了改变,已经在逐渐适应自己的身份了。

“坐下说话吧。”李太后示意王夭灼不必拘礼了。

“皇帝,中意你吗?”陈太后有些疑惑的问道。

李太后也坐直了身子,她和陈太后一样好奇,少年老成的确是个好事,先生离朝数月,陛下处置国事一切井井有条,张居正的丁忧和西山袭杀两件大案,皇帝都处置的游刃有余。

可是,皇帝实在是太老成了,感情完全内敛,完全不知道皇帝对大婚的态度,是满意,还是不满意?

“是中意的。”王夭灼的表情带着浅浅的笑意,她很确定,她不是自己骗自己,根据她长期的观察,皇帝还是很中意她的。

“陛下把精力都给了国事,可就是再不喜音乐,每五天也愿意抽出点时间到偏殿去,听我弹奏,大抵是是陛下唯一放松的时候了。”王夭灼每次去弹琴,皇帝都是什么都不做,专门留出时间来,也不是欣赏,就是单纯的放松下来。

王夭灼一直跟着朱翊钧,皇帝真的很辛苦,这个年纪,整天跟一群老妖怪勾心斗角,只有在偏殿听曲的时候,才会放下心防,这是信任,这就是中意,不是王夭灼自己骗自己。

王夭灼对朱翊钧很了解,比朱翊钧本人了解的更加清楚。

皇帝就是个无情的政治机器,在无数的抉择中,不以自己的好恶来决断,即便是表露了自己的好恶,都是出自政治立场,无一例外,向一个无情的机器,奢求喜欢、爱之类的情绪价值,那是无稽之谈,可是皇帝愿意放下心防,那已经是感情内敛的陛下,最好的表示了。

再求更多,那就是奢求了。
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李太后反而是松了口气,心中的一颗大石头落回去了。

李太后一直担心少年天子,因为疲于朝政,变成一块冰冷的石头,的确,那对大明是一种天大的幸运,可是对皇帝本人而言,何尝不是一种不幸?

而且在帝制之下,皇帝不幸,就会变成天下的不幸。

幸好,皇帝不是没有感情,只是因为国朝多事,极其收敛而已。

“那这次选侧妃,丫头打算是选什么样的?”陈太后对王夭灼遴选侧妃的标准十分好奇。

“好看的,赏心悦目的。”王夭灼十分确信的说道:“陛下累了一天,回到宫里,全都是平庸姿色,这不是给陛下添堵吗?至于争奇斗艳,那都是后宫必然。”

王夭灼说到这里的时候,是十分自信的,自己是正宫,还怕这些个妖精跟她斗法?

再说了,她对自己的样貌身段,是极有信心的,陛下之前嘲讽她是个豆芽菜,大婚那天,她到底要让皇帝知道什么是细枝结硕果。

豆芽什么豆芽,没见过凭什么说她是豆芽!

她九岁入宫后,可不是作为宫婢入宫,而是作为准皇妃培养的,读书识字,一日三餐,可从来没短过她,现在她还跟着皇叔一起盘账,在算学一道上,和陛下能够坐而论道。

她对自己的样貌、对自己的身段,对后宫宫斗,也很有信心。

就皇帝这个全心扑向国事的架势,后宫争斗自然有,但绝对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,毕竟宫斗都是为了皇帝的宠爱,皇帝独宠国事,哪来的那么多的斗法。

所以,怎么漂亮怎么来,主打一个漂亮,好看,最好能把皇帝迷得五迷三楞才好。

朱翊钧人在前朝廷议,用力的打了个喷嚏,他看着群臣停下了廷议,摇头说道:“朕龙体无恙,继续说事。”

“南京前军都督府佥书王世科,充总兵官镇守广西,广西总兵李锡、副使赵可怀,岭西参政刘志伊,佥事石盤等将会跟随凌云翼前往山东。”兵部尚书谭纶说起了人事安排,广西总兵由王世科担任,原总兵李锡跟随凌云翼。

缙绅宗族是如何把持地方的权力?通过吏员。

无论是知府衙门还是知县衙门的三班六房,其头头脑脑都是由缙绅宗族出身的人充任,官员任免到地方,这青天老公爷,老爷们给面子,叫你一声青天老公爷,老爷们不给面子,就叫你声外乡人讨饭的,所以是做青天老公爷,还是做讨饭的,完全看你这个官员,上不上道了。

就像是马县长要看黄老爷的脸色一样。

吏员架空官员不罕见,凌云翼前往山东是要做事的,所以一些个幕僚和下属都要带去,这是亮刀子了。

“凌云翼会答应吗?”马自强略显有些担忧的说道。

“大宗伯所虑,朕之前就想到了,上次山东因为兖州孔府罢免了大量官员,朕就问过凌云翼了,凌部堂是乐意的。”朱翊钧回答了马自强的这个问题。

凌云翼好杀人的恶名,是在郧阳巡抚、江西巡抚落下的,到了两广,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,凌云翼面对皇帝的询问,没有任何的犹豫,就是单枪匹马,那山东是龙潭虎穴,他也要闯一闯。

殷正茂在离开两广的时候,就反复提醒凌云翼,拆门搬床就够了,少杀人,他的名声已经比殷正茂还要恶臭了,这样是升不了官,入不了京堂的,凌云翼很清楚自己一直做巡抚入不了京堂的原因,可是面对糟糕的局势,他还是杀人了。

重大人事任免,自然要征询本人的意见。

“那就好。”马自强松了口气,搞孔府是要被读书人生生世世的骂,凌云翼很清楚,但仍要前往。

“太后昨日下懿旨到礼部,询问祖宗列圣婚期多在十六岁,今皇上龄方十五,中宫亦止十四,若是来年十二月,则已过选婚之期。若即用今年十二月则又太早矣,询问礼部办法。”马自强说起了婚期之事。

婚期定在万历五年婚期,则有违祖宗成法,选在明年十二月,就过了选婚之期。

“钦天监丞报闻,一年之间,止利十二月,余则有妨碍。”马自强补充了为何婚期难选,钦天监说只能定十二月,其余时间天子都不应该成婚。

万士和立刻说道:“胡说八道,时日禁忌乃民间风俗,在民间,尚然亦有不尽验者,况陛下为天地百神之主,一举一动,百神将奉职而受事焉,岂阴阳小术可得而拘禁耶?”

什么鬼神影响陛下大婚,陛下想什么时候大婚就什么时候大婚,百神将只能配合,妨碍不过是谬闻而已。

皇帝,就是人间至高,这才是皇帝的正确理解,神鬼统统靠边。

“万太宰果然擅长礼法。”朱翊钧由衷的说道,万士和对礼法太精通了,在吏部的位置上,显得格格不入。

“母亲和娘亲之前跟朕说,明年二三月万物发生之时,考之古礼以仲春会男女,今若定以春时,则既有合于天地交泰万物化醇之意,且当圣龄十六,又率遵累朝列圣之规,不迟不早最为协中。礼部以为如何?”朱翊钧这话看似询问,其实是交待。

明年三月大婚之期,不违背十六的年龄祖宗成法,也不过婚期。

“臣谨遵圣命。”马自强选择了屈服,皇帝大婚,钦天监说了不算,太后说了算话,三月春暖花开,万象更新,的确是个好时节。

马自强一脸为难的说道:“礼部请四位贞节牌坊,一位是祀县民女郑氏,许配王氏,王氏病故,郑氏女绝世而亡,追随夫去;夏邑县儒士刘浚源的妻子杨氏,刘浚源以病卒,杨氏遂自缢而死;仪封县张戍妻戴氏、张启寅妻侯氏,守节四十年;”

“各县令请旌表请牌坊,以示其烈。”

“陛下昨日已经否决此议,批复曰日后贞洁牌坊一律不准,礼部知道,勿议。”首辅吕调阳看着马自强说道:“陛下已有圣断。”

朱翊钧已经明确表态不许立贞节牌坊,礼部仍然拿到廷议上,显然是想要陈情,把这个牌坊申请下来。

马自强其实很少和皇帝意见相左,但是这一次,他显然是胆子很大。

“陛下,臣还是觉得应该给。”马自强非常倔强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。

“臣知陛下圣意,这贞节牌坊,自然是苛责朘剥小民的工具,但依矛盾说而言,一体两面,并非完全如此。”马自强要给贞节牌坊这种朱程理学的糟粕之物洗地,这个在当下的风力舆论之下,其实很犯忌讳。

但是马自强还是很强硬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。

“陛下,要不要听听大宗伯的理由?”万士和罕见的出面求情,显然马自强就这个问题跟万士和这个帝党沟通过了。

“说说理由。”朱翊钧看马自强如此坚持,询问究竟。

让人说话,天塌不下来。

古代贞洁牌坊是时代背景下的产物,不是为封建糟粕洗地,而是那个年代,贞节牌坊大抵是对当事人的一种保护。求月票,嗷呜!!!!!!!!!!!!!!!!!!!!!!!!!!!!!!!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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