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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清一个很有意思的举人,他对于陛下的问题能够妥善回答,是基于自己的实践,而不是他十分了解陛下,这是黄清第一次见到陛下,也是第一次猜测陛下到底是个什么人。

在入宫朝见之前,元辅专门给他传了话,怎么想的就怎么说,不要猜度圣意,因为根本猜不了。

如果皇帝是个黑匣子,需要输入指令去解析,黄清作为十二年的吏员,其实不知道应该输入什么指令去解析皇帝,所以干脆不猜,怎么想怎么说。

对于黄清而言,或者说对于天下绝大多数的臣民而言,皇帝只是一个凝聚起来代表着朝廷决策的符号,而不是具体的人,代表的是朱元璋建立的法统。

至于具体到皇帝本人,长什么样、吃什么饭、喜好什么、都和臣民没有太多的关系,皇帝距离黄清和他以下的人,太遥远了,遥远到就像是站在地上,看九重天上的神仙。

黄清没有猜度,直接根据自己的实践回答问题,而恰好,是皇帝想听到的答案。

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,孙继皋这种贱儒在挨骂,而黄清这样的循吏,在文华殿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褒奖,如果能做事,就做不了贱儒,如果做贱儒,一定做不成事。

这是个必然的规律,贱儒们向来都是袖手谈心性,贱儒谈的心性,大抵总结来说,就是我想我就能,贱儒又不是泰西世界里的唯一的神,说要有光就有光。

王崇古搞了个毛呢官厂,费劲了周章,斗到现在,把自己硬生生的斗成了孤家寡人,也不过是基本实现了规模化的生产,连复制都很难做到,贱儒们凭什么想就可以?

大明朝在过往一百五十年间的很多决策,都受到了这种想就可以的影响。

朱翊钧看着黄清继续问道:“据说黄爱卿很擅长屯田,朕有些疑惑,朕观察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儿,很是矛盾,应天巡抚宋阳山、松江巡抚汪道昆告诉朕,江南多失地佃户和佣奴,甚至有些人为了活命,不惜私阉入大户人家为奴为仆,也要苟活。”

“另一方面,宋阳山和汪道昆又告诉朕,江南多荒地,地荒着也不肯种,连田阡陌皆荒草丛生,田亩多荒废。”

“这些失地佃户,为何不去种地为生呢?因为他们懒吗?”

“不是的!陛下不是这样的!大明百姓非常勤劳,他们不是不想,是不能啊,陛下。”黄清一听皇帝这么问立刻就急了,看着张居正的眼神都从狂热变成了疑虑。

作为帝师,你就这么教小皇帝的吗!

但是似乎又没有什么问题…因为这样的话,掌握了话语权的势要豪右们,就可以把责任完全推个穷民苦力了,穷民苦力懒惰,不想种地,穷民苦力羡慕奢侈,却不能勤劳致富,穷民苦力们下愚者不移,愚昧不灵,这就是长久以来,掌握了话语权的缙绅们,极力想要塑造的小民形象。

而且塑造的非常成功。

张居正略有些无奈和气恼,黄清你什么眼神!小皇帝在考校你啊,混蛋!

不是他张居正的教育出现了问题,小皇帝在揣着答案,问的是伱的能力,而不是陛下不懂,陛下是想知道你懂不懂!

黄清思索了许久才开口说道:“陛下臣作为吏员,曾经修过吉安县志,臣从江西到浙江,又从浙江至京师,小民为何不能耕种荒田?”

“陛下,堪舆图上,各村的地名比如姚家寨、胡家庄、宗家屯、马家坟等等,数不胜数,这些个村名,大抵代表着这里有一个宗族缙绅之家,他们对于小民而言,绝非善类。”

“缙绅大户们,各村寨之间泾渭分明,一草一木,甚至连一口水,都是缙绅的,都是大户的,哪怕是乱石滩,哪怕是盐碱地,哪怕是沙地,也是这些大户人家的,鸟不拉屎的地方,都不能让颠沛流离的流民动哪怕一铁锹。”

“臣的家乡,江西等地,有个赵王庄,这个庄子前有个人头杆,但凡是从山上捡一根柴,都要被杀头悬杆示众,这类的人头杆,各地有各地的名字,但大抵都有。”

“臣在吉安时,曾经专门办过这么一件案子。”

朱翊钧不由的想到了通惠河畔那一排排的旗杆,阴结虏人被斩首示众的奸佞,都会被悬杆示众,下面立有石碑,铭刻他的罪行。

当时朱翊钧干这个的时候,他还奇怪,为何劝仁恕的张居正,居然没有反对,也没有劝仁恕。

显然这种人头杆,在大明是普遍存在的现象,所以张居正也不多说,又不是小皇帝学坏了,是大明标榜自己大善人的权豪们,带坏了陛下。

不是陛下残暴,而是这样残暴的权豪缙绅,带坏了陛下。

都怪权豪缙绅!

“什么案子?”朱翊钧不动声色的问道。

黄清俯首说道:“江西有一种婚配的习俗,蒸一种盘头莲花饼再出嫁,臣办得案子,就是这盘头莲花饼的案子。”

“说的是赵王庄有一流民带着一家四口,流落到了赵王庄,开了十亩荒田,引了赵家泉浇灌荒地,这流民就被赵王庄的赵大善人,给挂到了杆上给吊死了。”

“这流民家里的两个孩子被扔到了沟里,发大水的时候,就冲走了。”

“唯独剩下这么一个寡妇,这寡妇被迫嫁给了赵大善人,出嫁的时候,就蒸这盘头莲花饼,但是这盘头莲花饼里有砒霜,就把赵大善人一家十二口,全都毒死了,这案子落到了臣的手里。”

“陛下,一草一木皆有主。”

朱翊钧听完,愣了许久,才发现,自己听的这个故事,好像是个爱情故事。

这寡妇必死,十二口命案,大明律法而言,寡妇没有宽宥的可能,可转念一想,这寡妇的丈夫、儿子都被杀了,自己又被逼着嫁人,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?

寡妇既然带着孩子,跟着这流民四处流荡,显然是知道自家男人靠得住。

这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。

“所以这江西蒸盘头莲花饼的寓意是?”朱翊钧疑惑的问道。

黄清十分确认的说道:“美美满满,长长久久。”

这年头,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,和离之后再嫁极难,而这个盘头莲花白饼,其实就是让夫家不要太欺负自家闺女,算是一种期盼,的确是个美好的寓意,美美满满,长长久久。

黄清继续说道:“这就是为何流民自己不能种,因为根本开不了荒,动人家的地,动人家的水,都得死,而且流民而已,无人报案,甚至地方衙门也得姑息包庇,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反正,死的只是流民。”

“若是遇到了心肠软的缙绅,虽然不多,但总是有些善人的,给流民用水,可是这一垦荒,缙绅、流痞、衙蠹蜂拥而至,都在这流民身上取利,这流民刚挖了一锹土,就摊上了几斗米的藁税、谷租、私求,故此更加没人垦荒了,所以这地,就荒了。”

“能带着百姓垦荒的,只有朝廷,因为缙绅不敢得罪朝廷命官,朝廷命官不明不白的死了,朝廷是要追查的,相比较天兵天将,他们那几个家奴,根本就不是对手。”

黄清说的是事实,殷正茂拆门搬床,凌云翼干脆直接杀人,面对朝廷的时候,缙绅是畏惧的,现在两广的权豪缙绅,对凌云翼非常不满,央求着把国姓爷殷正茂叫回来。

殷正茂贪,但是殷正茂不杀人啊。

朱翊钧忽然想到了侯于赵那本垦荒条陈五事疏,一曰均田亩、二曰定徵例、三曰严批限、四曰时监收、五曰广开垦,均田亩很好理解,而定徵例的意义就在于,确定了收田亩的份额,但凡是有人追索,百姓就可以武装抗税。

朱翊钧再次肯定,侯于赵真的忠君体国。

黄清说到这里的时候,之前那面圣的震怖之心已经荡然无存,他振奋了下精神,他必须要判断,这是不是他此生仅有一次的面圣机会,既然陛下问了垦荒,他就必须要把垦荒的必要,说清楚讲明白。

他振奋了一下精神,快速说道:“要想垦荒,首先朝廷的风力舆论纲宪,若是偏袒权豪缙绅,那便是绝无可能;其次则是朝廷带着百姓垦荒,否则这百姓垦出来的田亩,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;然后便是这农具,穷民苦力生机断绝,绝无可能有任何农具,若是朝廷不给,他们用手刨是刨不出良田来的;最后便是这赈济粮,三五年这田才是常田,这三五年衣食住行,如何为继?这都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。”

黄清从四个方面,切实的谈到了垦荒的必要条件,第一,是政治政策的支持和倾斜;第二是朝廷命官要有责任,有担当,要起到带领作用;第三,要给穷民苦力生产工具;第四则是垦荒成本必须考虑。

只要谈成本,那就是谈政策落地,不谈成本,就是贱儒在蛊惑皇帝。

不谈成本的政令都是放屁,这就是朱翊钧御门听政以来的总结,发现区分一条政令是否是在糊弄他,极为好用。

马一龙,大明宝岐司司正徐贞明的老师,垦荒急先锋,缙绅里的大善人,作为一个缙绅,马一龙致仕之后,一直带着失地的佃户们垦田,结果马一龙一死,垦荒田亩全都被缙绅篡夺了。

马一龙的失败,是他不具备第一和第二两个条件。

徐贞明追随老师的步伐,也在垦荒,结果也失败了,因为当时徐贞明缺少第一条件。

而侯于赵的垦荒大成功,是因为他具备了这四个条件,所以他成功了。

但凡是少一点,他都干不成。

“黄爱卿所言,朕以为甚善。”朱翊钧看着黄清非常满意的说道:“大明若都是黄爱卿为地方州牧县长,天下大治而百姓安居也。”

黄清能从吏员卷到官身,那可不是有两把刷子那么简单,出身不如人,却能博到官身,实属不易了。

“看赏!”朱翊钧一拍手,示意冯保给一份标准的恩赏,他想了想说道:“给在辽东侯于赵也送一份,嘉奖其垦田有功。”

五十枚御制银币,五瓶国窖、五尺毛呢等等赏赐,虽然不多,但这绝对不是滥赏。

隆庆皇帝喜欢赏赐鳌山灯会表演才艺的艺人,朱翊钧也喜欢犒赏,只不过他给忠君体国臣子、给京军、给官匠、给吏员,就是不给艺人和贱儒,朱翊钧不给贱儒是他讨厌贱儒,不给艺人,是他看不到。

为了躲避祖宗成法的赏赐,皇帝根本不看。

召见结束了,而黄清离开了皇宫的时候,仍然有些恍如隔世,这小皇帝,好像也许,可能真的不错,他说的陛下能听懂,还能听进去,这属实是超过了黄清的预料之外。

黄清路过了东华门,看到了三个榜单,第一个榜,自然是会试中式名录,第二个榜单,则是加赐恩科进士名录,第三份则是一份算学成绩单。

张贴的只有满分和零分。

满分的学子基本上全都在第一张榜单上,算学能学得好,证明他有闲工夫研究算学,证明他基本能够确定自己能考中进士,而零分的基本没有中式,零分基本代表没有任何恭顺之心,那和朝廷的大方向离心离德,怎么可能考中进士?

“我的名字呢!我的名字呢?”顾宪成在人群中歇斯底里的怒吼着,他昨天就收到了孙继皋的喜讯,说金榜题名,但是今天名录张贴后,他找遍了315人名录,里面确实没有他的名字!

“这人谁啊?”黄清不认识顾宪成,看他绫罗绸缎的扮相也是个缙绅弟子,他只是有些奇怪,这厮为何如此愤怒,黄清没参加过会试,不明白顾宪成的愤怒从何而来,名落孙山,应该是失落才是。

黄清问的是身边的学子,身边的学子落榜了,并没有回答,而另一个儒生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
“顾宪成,拜师孙继皋,昨天喜讯传到宣馆,此人就在燕兴楼定下了三层的包厢要请人做客,请帖都发出去了,结果没有他的名字,他当然疯狂了。”张嗣文乐呵呵的说道。

“居然落榜了。”焦竑也是满脸的笑意。

科举鲤鱼跃龙门,他们都越过去了,化作了龙,而顾宪成还是条鱼。

顾宪成收到了消息,说他跳了过去,结果张榜,他却没有跳过去,到底还是没跳过去。

按照道理来讲,这会试中式名单在张榜之前,是绝对不会外泄的,但是大明很多事是不能看道理的,比如这名单提前泄露,王谦、张嗣文等权要弟子,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结果。

这种特权是普遍存在的,但是顾宪成提前订了酒席,却用不上了,那收到请帖的还要挨个上门说,我没考中,不用来了,这太羞耻了。

顾宪成请的可不是小门小户,顾宪成必须亲自登门说明情况。

张嗣文和焦竑看着顾宪成抓狂的模样直接乐疯了,下一次必然考算学,就顾宪成那个酸腐的劲儿,这辈子都别想考中进士了。

“一定是张居正!定然是张居正改了这名录!”顾宪成突然爆吼一声,冲到了张嗣文面前,歇斯底里的大声喊道:“能改这个名录的只有你父亲!”

张嗣文往前走了一步,脸上怒气磅礴的说道:“我会告知父亲,若是不是我父亲所为,你必然要背一个诬告之罪,诬告反坐!你担得起吗?”

“就是我父亲,你又待如何?你能如何?”

张嗣文完全继承了张居正的狂妄,在如此多的学子面前,直接把顾宪成给喷的头皮发麻。

就是张居正改得名录,他顾宪成能怎么办?别说孙继皋不敢,大明朝有谁敢惹张居正?

不说天子偏袒圣眷,就是臣子之间的狗斗,谁能斗得过张居正,张居正这个元辅的位置,可不是圣眷得来的,是斗来的!

“一时失言,兄台莫怪。”顾宪成立刻回过神来,打了个哆嗦,出了一身的冷汗,张嗣文若是真的咬着不放,他顾宪成只有死路一条。

“清醒了?”张嗣文收起了气势,甩了甩袖子说道:“两位总裁、十八房同考确定的名录,那不是父亲能改的,能改这名录的只有一人,你还不清楚得罪了谁?”

焦竑叹了口气说道:“那日在燕兴楼驳斥尔等的少年郎,就是陛下。”

“陛…陛…陛下?”顾宪成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的惨白了起来,燕兴楼那少年,言谈举止都是贵人,思维敏捷,说话有条不紊,自称蓬莱黄氏,压根就是蓬莱皇室!

通了,一切都通顺了。

上一个招陛下不待见的人,名字叫张四维,他和他的同党共计728人被斩首示众,挂在了通惠河畔!

顾宪成立刻察觉到要遭了,打算立刻马上回家去,不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晃荡了,再晃荡要出大事,顾宪成又不想走,他还想入国子监,这次考不中还有下次,算学也不能不能学,他自诩是个聪明人,下次考算学,他其实也不怕。

可是不招陛下待见,这个事儿就严重了,顾宪成急的脑门冒汗。

而另外一个学子,看着榜单,吐了口浊气,看着焦竑的眼神复杂至极,他走到了焦竑身旁说道:“你赢了。”

此人名叫冯梦祯,是会试第二,会试第一的会元是焦竑,而不是他冯梦祯,大家都是南衙学子,冯梦祯其实知道顾宪成的实力,可是考试这种事,就是有输有赢,第一就是第一,会元就是会元。

冯梦祯思索了一下,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说道:“本该是你,听闻你不能考,我还以为能侥幸得胜。”

冯梦祯和焦竑在南衙地面,文斗了几次,处处落在下风,这考不过焦竑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。

焦竑骂人和写文章的水平,那是经过谏言的,那张嘴,可得罪了不少人。

在学子们张榜的时候,一道奏疏在朝中掀起了千层浪来,由户部给事中光懋领衔,十二名御史联名上奏,反对一条鞭法,而且理由充分,在经过了数日观察后,各大杂报开始讨论一条鞭法的利弊来。

这里面只有一份杂报例外,那就是民报。

民报的半月刊根本没有报一条鞭法,还是集中报道了关于压水机的工作原理,并且京中安排了十数台压水机,开始了出水,让京师百姓用上了方便水,还报道了下关于朱载堉蒸汽轮机在毛呢官厂的应用。

蒸汽轮机并没有首先用在提水事儿上,放在毛呢厂,主要是为了方便度数旁通,改进蒸汽轮机。

民报的报道中以一种极为可惜的语气,描述了第一台蒸汽轮机落地的艰难,第一天就炸了。

朱载堉的第一台蒸汽轮机发生了爆炸,是锅炉,有一台锅的安全阀超重了,安装中没有发现,结果发生了爆炸,导致了整个蒸汽轮机无法工作,要修好要到三月中旬了。

民报对蒸汽轮机持有悲观态度,不是蒸汽轮机有问题,是大明的问题,眼下的材料很难让其高速、稳定的运转,想要使用蒸汽轮机,需要高压高温和高速的蒸汽环境,对所有的部件,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。

锅炉炸了只是第一步而已。

蒸汽轮机好,但是大明的材料还不足让它稳定而持久的运营,而另外一种将水撒入气缸,冷却气缸蒸汽制造真空,进而实现曲柄往复式的结构,出现在了民报的报刊上。

民报发的也只是个畅想,因为民报没有那么多的铁料去制作这个东西。

大明缺煤也缺铁,想办,只能朝廷来办。

朱翊钧让朱载堉也看看往复式蒸汽机是否可行,他自己则是到了彝伦堂,准备接下来的辩论赛,或者说他要宣见由光懋领头组建的反对新政的诸多臣子。

这股风力舆论很大,大到朱翊钧不得不正面回应的地步,为此朱翊钧专门召集了在京的各大杂报们的笔正一起来看。

但凡是这些个笔正掐头去尾,断章取义,朱翊钧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,定要取了贱儒的狗头,告诉他曲解皇帝的话是谶纬,是谋逆大罪。

朱翊钧摸出了郑王表,看了下时间,按照小时辰计,现在到了上午九点,辩论赛要开始了。

“陛下,臣给陛下准备了一些文牍,供陛下取用。”冯保和张宏两个人,捧着两卷书,这都是内书房收集到的杂报的观点,并且根据所行新法的档案整理出来的一份小抄,这次毕竟是皇帝陛下在宫外面见臣子,这是万万不能玩砸的。

“不用。”朱翊钧嘴上说的不用,还是把两卷书抄在了手里。

万一自己有记错的地方,岂不是当众出丑?

皇帝若是当众出丑,那不是皇帝的错,是臣子的错,臣子导致陛下出丑,那得用自己的命赎罪。

所以侯于赵天天被人骂是有原因的,不是侯于赵一封奏疏入朝,张居正也不会定下初三常朝的制度了。

“臣等拜见陛下,陛下万岁,万岁,万万岁。”群臣一听到太监们吊着嗓子喊陛下驾到,就开始跪地行礼。

朱翊钧打量着廷臣、朝臣、诸多笔正和大明若干学子,笑着摆了摆手说道:“平身,坐坐。”

这次不是朝议,氛围比较轻松,所有人都有坐位,而朱翊钧坐在宝座上,宝座前有个带挡板的桌子,朱翊钧将两卷书放到了桌上,这是他的公开小抄。

“给事中光懋,尔奏疏入朝,诸杂报沸议,朕看了尔奏疏,也看了杂报议论,深以为然。”朱翊钧首先肯定了光懋的这份奏疏,不是贱儒古墓派,而是一种基于矛盾说的基础上的一份奏疏。

这本奏疏很有价值,有价值,才让朱翊钧如此大动干戈的亲自出面回应。

“臣谢陛下赞誉。”光懋再次谢恩,陛下的肯定让他松了口气,攻讦一条鞭法、等同于攻讦大明新政,等同于攻讦太傅张居正,但是事涉国朝社稷之重,光懋不得不上这道奏疏。

“先说第一事,我大明贫银,而一条鞭法的核心是银两,所以光懋这本奏疏的出发点,就是以大明贫银而论,这个出发点极好,这也是先生至今不肯完全推广一条鞭法的缘故。”朱翊钧十分赞赏光懋这种态度。

贱儒们最喜欢说的就是大明物华天宝无所不有,不用取诸他人可自足,这是在天朝上国的叙事体系里,必备的话术,比如有外藩献方物入朝,这些个贱儒就会说这句话。

而光懋的这本奏疏,开头就说,大明没有银子,必要取诸于外番,这就导致了一个必然,仰赖白银流入,受制于人。

“光懋,不用白银,用宝钞?”朱翊钧笑着问道:“宝钞擦腚都嫌它脏腚,不用银铜,不用钞法,难不成,我大明不用钱吗?”

“自然是要用钱的。”光懋叹了口气说道。

“嗯,这就是了,要用钱,但是大明既无铜也无银,用铁钱宝钞,又要说朝廷苛责小民,聚敛兴利了。”朱翊钧看似在询问光懋,其实也是对着所有笔正说这番话。

大明要用钱,大明处于一种普遍的钱荒状态,连盐引都能当钱用,这就是大明的现状。

大明要用钱,只能诉诸于海外了。

朱翊钧和光懋达成了第一个共识,大明要用钱,而且只能是白银或者铜钱,所以前户科都给事中王希元才去了云南采铜。

他笑着问道:“所以,光懋以为,该如何是好呢?光懋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,大明贫银,必然受制于人,该怎么办呢?”

光懋思前想后,眉头紧蹙,最后试探性的说道:“倭国多银,要不把倭国打下来,这样的话,就不缺银子了。”

光懋被陛下的组合拳打的有点蒙,白银受制于人,把倭国拿下来,不就解决了受制于人的问题吗?

这个逻辑如此的合理。

光懋不是贱儒,他对一条鞭法的反对,是有理有据的,是忧虑国朝的,总结来说,是忠君体国的。

“嗯!好主意!”谭纶听闻,立刻一拍手说道:“好好好,我觉得可以,大明水师,磨剑数载,眼下倭国拿不下,这琉球也是可以的。”

“真是一个好主意!”

明朝反对一条鞭法的人,很多,张居正本人也是反对者之一,没有最好的政令,只有适合当下环境,比较适用的政令。既要也要还要,就是既丢也丢还丢。求月票,嗷呜!!!!!!!!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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